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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r C

你很久沒來找老朋友了,我真希望你能再到我的夢裡來,來與我談心。在我們還很年輕的時候,我們曾經同樣的活得很憤慨,對世界有諸多的不滿,滿心以為自己可以改革、能夠創造,爲自己寫歷史。現在回頭望去,才知道只有在那種年紀,才會有那麼單純的勇氣和幸福,那是人生中一個很可愛的階段,完全憑感覺在過日子,還可以很驕傲的把理想頂在頭上看人。

 

Dear C

 

你走了之後,在我的感覺裡,就好比彈一把琴時,琴弦突然斷了,那嗡嗡的餘音還持續著,原以為什麼都沒有了,事實上總還有一些什麼存在著,那在你身後還繼續存在著的,是朋友們對你的思念。在思念中,你與我們同在,不會消失,會持續的在心底繚繞著,思念同性命俱在,朋友們以思念爲你續命,思念是首長歌,在朋友之間不停地傳唱,而我們願意就這麼一路唱下去。

 

Dear C

 

你離世後有一段時期,我不停的想著生與死的問題,漸漸地我明白,有些人雖然活著,卻與死了沒兩樣,因為沒有誰在乎他的生死,沒有人關心他或想念他,連他都放棄了自己,每天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,這樣的人還能算活著嗎?然而有些已經離世的人,卻會一直活在親人與朋友的心裡,就像你一樣,即便你在世的時間並不長,卻已經極盡所能的讓自己發光發熱,在所有認識你的人心目中,烙印下深刻的,恆久的追憶。

 

Dear C

 

當年,參加完你人世間的告別式,踏出教會大門的那一瞬間,我就知道你只是離開,生與死需要被重新定義,你留給朋友們如此鮮明、此生難以抹滅的印象,你那麼熱愛生命;悉心關照所有你認識的人,你短短的生命,已經勝過別人太多長長而無意義的日子。我想,醫學只能判定生理的死亡日期和時間,卻無法爲思念標上期限,當所有的人都把你遺忘了之後,你才能算真的、徹底的,死了。

 

Dear C

 

你已經為自己改革、創造,完成了一部個人的短暫歷史。我想起了當時牧師在你告別會上的致詞,他說你在病中還努力的爲教會製作經典的電子書,天父待你完成後才來接引了你,你人間的使命已然完滿。而我卻漸漸地失去年輕時那種勇往無懼的單純勇氣,隨著年歲的增長,想的愈多考慮的也愈多,不再單憑著一股熱忱的傻勁去做事。只能在偶爾回首往事時,喟歎著那曾經把理想頂在頭上看人的日子;那自以為是的,美好歲月。

 

Dear C

 

有人說,人在三十歲以前,必須是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者,否則就是個缺乏理想的傻瓜。諷刺的是,人一旦過了三十歲還信仰著馬克思主義,那就成了個脫離現實、不切實際的笨蛋!為此我真想狂嘯,三十歲就像人生一個重要的分水嶺,過了三十歲就該向現實低頭、屈服,心裡的烏托邦,那理想之國,就自動瓦解了。那最不值錢的,卻是最可貴的,存在年輕心靈中的無價之寶!爲此我想狂笑,笑中帶淚。

 

Dear C

 

當一切的事都必須經過權術的考量時,這樣的我做起事來特別容易感到疲倦。現在我才知道,上帝對你特別仁慈,因為你是那麼好的一個人,上帝不忍留你在人間受苦,在你用短暫的性命完成充滿意義的事之後,就把你帶去祂身邊。而我現在已經很難再相信自己可以改革、創造,為自己寫下一部精采的歷史了。現在我只是普羅大眾中的一個,泛泛之輩、平凡無奇。在工作忙碌的間隙中,偶爾呻吟些小庭院落裡的,傷春悲秋。

 

Dear C

 

好久沒有夢見你了。我在人間,想你。你在天堂,好嗎?

 

 

天堂鳥02.jpg

  圖:湯姆貓

我的舊文2011-04-12 15:09原載於雅虎奇摩部落格

後來,我在另一篇文章中又提到了Dear C

延伸閱讀:韓寒的1988我的20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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